余向不喜武夷茶,嫌其浓苦如饮药。
然丙午秋,余秋武夷,到曼亭峰天游寺诸处,僧道争以茶献。
杯小如胡桃,壶小如香橼,每斟无一两,上口不忍遽咽,先嗅其香,再试其味,徐徐咀嚼而体贴之,果然清香扑鼻,舌有余甘。
一杯之后,再试一二杯令人释躁平矜、怡情悦性。
——袁枚《随园食单》
清代才子袁枚从不爱饮武夷岩茶,到饮后怡情悦性的过程,深刻、具体地刻画了武夷岩茶的妙趣。
品味岩茶是一个多元化的体验,从如何入口、到入口后层层递进的感受,都有讲究。
口品**式
让茶汤在口腔内打转
传统的老茶客喜欢以类似漱口的方式,将茶汤在口中烦搅,原意是将茶汤以不同的厚薄,平均分布在口中。
好的茶,因为茶汤的厚与薄,在舌面上的味觉会有所变化。
口品第二式
吞咽是否顺滑
茶汤饮入口中之后,感受茶汤在入口时是否顺滑,吞咽是否容易。饮茶后再吞咽口水,同步感受口水在吞咽时的顺滑度。如果顺滑,则有两个原因:一是胶质,二是生津。
胶质丰厚的茶汤,润滑的效果显著,可以轻易感受到吞咽容易;而生津,则是唾液腺收到刺激产生唾液,达到顺滑的效果。
而一款岩茶好不好,入口后的身体反应会告诉你——
生津
口腔的唾液腺共有三对,**对是在舌头正下方的舌下腺,舌下腺孔是外露的,在舌头向上卷起时露出,但肉眼不易分辨。第二对是颔下腺,在舌下腺的下方,长在肉里头。第三对是腮下腺,耳下两腮的部位。
我们常说的“望梅止渴”,是借由视觉的刺激,让我们回忆起并模拟吃梅子的经验,而由大脑下达指令让唾液腺分泌唾液。在我们闻到美味的食物香气时,也有同样的反应,由脑部的嗅觉区接受美味的信号,然后由脑部下达指令分泌唾液。
品茶时的生津,也是基于类似的道理。与“望梅止渴”和闻到美食香气的状况相似,只有好茶,会让我们的大脑产生愉悦,并刺激唾液腺分泌唾液。
生津感是一款好茶的标志之一,品质好的岩茶,内含物质足够丰富,才会给我们生津感。
回甘
品到好茶时,唾液腺溃堤,而紧接着润滑舌上的味蕾,将原来的苦与酸转甘,苦尽甘来。
甘甜味能带来心情的愉悦,尤其是非化学添加或非来自肥料的自然甜味,令人心旷神怡。
一款好茶的回甘,不张扬且舒心。乾隆皇帝《冬夜煎茶》诗赞武夷岩茶:“清香至味本天然,咀嚼回甘趣逾永”。
相对于入口立刻表现出来的甜味而言,这种“苦尽甘来”的变化更富有戏剧性,也使茶更显内涵与底蕴。好的茶经常会带有“回甘”,而回甘的强度和持久度也常常作为评判好茶的标准。
人们对一杯茶的最高赞誉,莫过于回甘生津。
体感
体感说得抽象一点就是茶气,茶气是人体对茶的自然反应,不同体质的人,反应各不相同。
有的高香霸气,给人带来的体感是香气 直冲脑门;有的幽雅醇郁,浅酌慢饮间唇齿留香,久久不散;还有的苔面刺激感强,呼吸之间如同含了清凉油一般又麻又凉;还有的岩茶神奇到每一水都有不同的体感……
唐代诗人卢仝的《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》一诗,传神地叙述了诗人饮茶七碗,每碗产生的体感各不同:
一碗喉吻润,两碗破孤闷。
三碗搜枯肠,唯有文字五千卷。
四碗发轻汗,平生不平事,尽向毛孔散。
五碗肌骨清,六碗通仙灵。
七碗吃不得也,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。
林林种种,不一而足,这也是岩茶吸引众多拥趸的神秘、独特之处。